第59章 散伙饭?!-《朕佛系养儿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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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宇文邕远比其他人想象的要聪明很多。

    抓到杨广的时候,  他并没有用杨广来威胁杨兼,因为如果用杨广威胁杨兼,只有一方面单一的效果。

    而且小皇帝的身边还有大冢宰宇文护,  宇文护如今和杨兼是联手的状态,肯定会插手此事,况且身为人主,  抓住人臣的幼子威胁,怎么说也不够光明正大。

    因此宇文邕并没有威胁杨兼,而是将杨广送给了齐人。一方面齐人肯定会用杨广来威胁杨兼,  宇文邕的目的也就达到了,而这第二个方面才是最重要的,  齐人觉得宇文邕有诚意,  不会攻打晋阳,因此把十万主力全都开出晋阳。

    趁着晋阳空虚,宇文邕正好可以趁机发兵,拿下北齐最重要的军事要地。

    没有了晋阳防护的北齐,就是一只失去了爪牙的老虎,可以从晋阳直扑邺城,旦夕之间拿下北齐,不在话下。

    宇文邕最终的目的,  根本不是和杨兼内斗,  而是拿下北齐,  因此杨兼被迫牵制平阳之时,  宇文邕已经准备发兵,开始攻打晋阳。

    杨兼眯了眯眼目,  出奇的镇定,  毕竟这事情,  其实他早就猜测到了,淡淡的说:“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在场众人面面相觑,他们都是从北齐招安来的,所以最是明白晋阳的重要性,高延宗着急的想要说话,高长恭抬起手来阻止了他,摇摇头,示意不需要开口。

    众人从幕府大堂中退出去,大堂之内只剩下杨兼和小包子杨广,杨广脸色阴沉凝重,微微低头思虑,说:“如今晋阳空虚,城内的兵马根本没有仨瓜俩枣,宇文邕先下手为强,如果咱们动作不快一些,恐怕这一切都将变成给宇文邕做嫁衣。”

    杨广顿了顿,又说:“这件事情,暂时不要告诉尉迟佑耆和宇文宪。”

    齐国公宇文宪乃是小皇帝宇文邕的弟弟,虽然不是同父同母的弟弟,但两个人平日里的关系并不差。而尉迟佑耆是宇文邕的发小,宇文邕对尉迟佑耆有知遇之恩,在遇到杨兼之前,尉迟佑耆可谓是宇文邕的一条忠狗……

    杨广说:“尉迟佑耆此人容易心软,而且极其念旧,儿子怕此事如果被尉迟佑耆知道,很可能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,”杨兼却摇了摇头,说:“宇文邕攻打晋阳的事情,并非小事,就算瞒得了一天,也瞒不得两天,到时候小玉米还是会知道,在这种时候,咱们绝对不能出岔子。”

    杨广说:“那父亲觉得,尉迟佑耆和宇文宪,会是咱们这边的人么?”

    杨兼轻笑一声,说:“是不是咱们这边的人,还是要问问他们自己了。”

    杨广见他的模样,似乎已经有了法子,刚要开口询问,便听杨兼说:“儿子,饿了罢,这平阳府署的膳房,父父还没去过,走,咱们去转转。”

    杨广眼皮一跳,这么紧急的军机当前,杨兼竟然突然说起吃来了,不过……说实在的,杨广现在的确有些饿,腹中饥饿翻滚,小肚子叫唤了好几次。

    杨兼把杨广抱起来,抱着便往平阳府署的膳房去了。

    平阳刚刚被杨兼打下来,府署的膳房里根本没甚么人,毕竟这个时候谁还会在意吃食?

    杨兼走进去,将小包子放下来,把他放在一边的案几上,让他临时坐在案几上,说:“乖儿子,不要乱动,小心摔下来。”

    杨广用小肉手揉了揉钝疼的额角,虽然不合时宜,但是杨广的确很想知道,杨兼到底想要做甚么美味儿……

    杨兼净手之后,便在四周寻找食材,他蹲在角落的地上,笑了一声说:“当真好得很,竟然有这么多。”

    杨广抻着小脖子看过去,杨兼抱着一个藤编的筐子,“咚!”一声放在一边的灶台上,里面黑漆漆的,杨广这个人从小便是“五谷不分”,因此也看不出那是甚么东西。

    杨兼找到的不是别的,正是……芋头!

    杨兼立刻开始处理芋头,熟练的将芋头处理好,放在火上蒸,又开始调制甜蜜的蜂蜜甜饧,没一会子,芋头便蒸熟了。

    杨广见他掀开锅盖,这才恍然大悟,锅中的食物不是芋么?日前杨广也食过,杨兼曾经用芋头做过芋泥奶茶,博得了阿史那国女的欢心,从此阿史那国女对杨兼可谓是一见倾心,俨然便是一个小迷妹。

    杨广食过芋头,因此知道芋头的美味,这芋头不管是做成奶茶,还是单独蘸甜饧食,那都是无比美味的。

    一想到这里,杨广的小肚子立刻发出“咕噜噜——”的声音,声音还颇为悠远低沉。

    杨兼把蒸好的芋头从锅中取下来,置于承槃中,白生生的芋头冒着腾腾热气,配上一碟子甜饧,放在杨广面前,又递给他一双筷箸,说:“我儿饿了罢?先吃点芋头垫垫肚子。”

    杨广看到那白生生,切成滚刀块的小芋头,口中津液不由分泌,立刻端过来,抱着小承槃,蘸了甜饧往嘴里放,“嗷呜!”咬了一大口,烫的他不行,却不肯松口,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。芋头香糯,入口绵绵软软,又丝丝滑滑,口感极佳,再配上杨兼调配的甜饧,既甜蜜,又不会齁嗓子,甜口的芋头简直便是人间美味。

    日前杨广已经食过芋头奶茶,如今又吃了芋头蘸甜饧,只觉得这芋头做成甜口,再合适不过了。

    杨广食着芋头,“嗷呜嗷呜”几口,吃掉了小半承槃,抬头一看,杨兼还在处理芋头,这次没有把芋头直接放在火上蒸熟,而是去皮之后,把芋头切成了滚刀小块,便放在一边待用。杨兼随即又开始处理起整鸡,动作凌厉迅速,“当当当!”几刀,直接把整鸡拆开,剁得小块。

    杨广奇怪的看着杨兼,父亲把芋头和鸡肉放在旁边,难道……芋头还能和鸡肉一起做?这简直闻所未闻。

    因着在这个年代,芋头根本不是甚么养生美食,只有穷苦人才食芋头,芋头只是被当成主食吃,所以杨广平日里也很少食芋头,根本不知道芋头除了甜口,还能做成咸口。

    杨广坐在案几上,垂着小短腿,小腿一晃一晃沾不到底,手中握着一只筷箸,筷箸头上插着挂满甜饧的芋头,一面晃着啃着芋头,一面说:“父亲是打算将芋与雉烹餁在一处?”

    杨兼点点头,说:“正是,今儿个给我儿尝尝芋儿鸡。”

    “芋儿鸡?”杨广说:“这名字听起来着实古怪。”

    杨广还以为芋头只能甜吃,没想到杨兼竟然要做咸口的芋头,将芋头和鸡肉炒在一起,而且还加入了腌菜,也就是酸菜。

    因为这个年代还没有辣椒,所以杨兼便没有放入辣椒,只是放入了一些越椒,正好儿子现在太小了,也不宜吃太多辣的东西。

    鸡肉和芋头炖在一起,香味很快弥漫而出,不同于甜口芋头的“内敛”,芋儿鸡的味道相对霸道很多,飘散在膳房之中,慢慢化开。

    杨广忍不住嗅了两下小鼻子,本以为接受了甜口的芋头,便无法接受咸口的芋头,但是闻到芋儿鸡的香味,那咸香融合了腌菜独特的味道,意外的催人味蕾,只是闻着便觉得方才的芋头沾甜饧完全消化光了,杨广小肚子又叫唤了起来。

    杨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尝咸口的芋儿鸡,将小承槃一放,撅着小屁股晃来晃去,从案几上爬下来,他的小腿结痂了,动作不能太大,慢慢蹭过来,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锅中的芋儿鸡。

    杨兼差点被儿子的表情萌化了,立刻捞出一块芋头和一块鸡肉,说:“尝尝咸淡如何?”

    杨广好奇的打量着芋儿鸡,芋头蒙上了一层酱油的颜色,从白生生的芋头,变成了琥珀的颜色,裹上了鸡肉炖出来的油腥,在膳房的灯火下简直是熠熠生辉。

    “嗷呜!”杨广立刻咬了一大口芋头,圆溜溜的猫眼差点瞪成椭圆形,咸口的芋头,充分融合了鸡肉的鲜美,足够入味,但是品味到最后,又能吃到芋头回甘的软糯香滑,竟然鲜味十足。

    杨广立刻又去吃鸡肉,鸡肉弹牙,炖的恰到好处,一点子也不柴,杨广也不懂到底是腌菜的味道,还是杨兼加入了各种酱料的味道,总之这鸡肉的味道也是极好的,十分激发味蕾,杨广吃了一口,已经停不下来,只想把一锅都吃掉!

    杨兼完全不需要儿子开口,便知道儿子对芋儿鸡有多满意了,当下把芋儿鸡全都盛出来,又用剩下的芋头做成了芋泥奶茶。

    周军进入平阳府署,大家正在各司其职,突然听说主将召见他们,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,全都跑到幕府大堂来。

    还没入门,便闻到一股股喷香的味道,十足霸道,从门缝里钻出来,高延宗嗅了嗅鼻子,说:“甚么味道?好香!”

    众人推门进去,便看到幕府大堂里摆着案几,好几个长条的案几拼在一起,变成了一个大方桌,案几上摆着一只巨大的承槃,承槃里堆得好像小山,正是那道芋儿鸡了。

    案几上还摆着很多碗筷,每副碗筷配了一盏芋泥奶茶,还有一碗香喷喷的稻米饭。

    韩凤笑着说:“原来将军是请咱们吃饭啊。”

    大家嘻嘻哈哈的全都坐下来,尉迟佑耆来的有些晚,似乎心不在焉,一进门,登时看到了芋儿鸡,还有杯盏中的芋泥奶茶,不由晃了神。

    他还记得当时在长安的皇宫,卫国公宇文直带人一起看自己的笑话,杨兼正好路过旁边,便端了一捧的芋头过来,装作不小心扔在了宇文直身上。

    那是第一次,有人给自己解围……

    尉迟佑耆出神的盯着案几上的芋儿鸡和芋泥奶茶,旁边的宇文会说:“看什甚么呢?吃啊,你再不食,看到没有,他们都给吃光了!”

    尉迟佑耆这才回过神来,众人已经开始享用美味,咸香微辣的芋儿鸡,搭配着白米饭,简直不能再下饭,不只是芋头和鸡肉好吃,就连汤汁也好吃,浇在白花花的米饭上,瞬间激发食欲,就算没有芋头和鸡肉,这样的汤汁泡饭,也能吃上三大碗!

    “好香!我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吃食,这是甚么东西?”

    “芋?这竟然是不入流的芋?”

    “你这秃尾巴鸡,别抢我的鸡腿!”

    众人食得兴高采烈,杨兼笑眯眯的环视众人,放下筷箸,终于发话了,说:“其实今日兼请各位过来,是想告诉各位一件事情。”

    众人一听,立刻严肃起来,也将碗筷放下来,唯独小包子杨广依旧捧着比他脸盘子还要大的碗,“砸砸砸”的继续吃鸡,将众人争抢的鸡腿夹出来,“咚!”放在自己的碗里。

    高延宗一阵扼腕,刚才他和韩凤挣了半天的鸡腿,结果跑到了小包子碗里,果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,大意了大意了。

    杨兼环视着大家脸上的表情,他还未开口,有人已经猜出来了,有人还在迷茫,有人根本甚么都不想,有些人则是心如止水,当然,也有人彷徨不定。

    杨兼开口说:“方才收到晋阳军报,人主趁着齐兵十万大军调离,已经开始攻击晋阳。

    ”杨兼没有着急继续说,顿了顿又说:“诸位都是跟着兼的老人了,因此有些话,兼不需要说出来,你们也明白,今日这饭……便当做是散伙饭。”

    散伙饭?!

    杨兼笑着说:“食了这饭,倘或不想继续跟随兼的,便可以就此离去了,兄弟一场,兼可以准备财币和粮食送行……”

    宇文会第一个说:“狗屁的散伙饭!我可不打算离开,你要打晋阳,我便跟着你打晋阳,皱一下眉头,我便不叫宇文会!”

    打晋阳的意思,是两个层面,一方面是针对北齐,另外一方面,也是针对驻兵晋阳的小皇帝宇文邕。

    北齐的天子已经被他们抓住了,因此从北齐招揽来的诸位都没甚么意见,北齐人主昏庸无能,民不聊生,大好的江山全都给他们造光了,哪个归顺来的人不是因着心灰意冷才放弃北齐的?因此如果杨兼能结束这个乱世局面,再好不过。

    高长恭等人是完全没有意见的,杨兼打晋阳,他们便跟着去打晋阳,没甚么可想的。

    需要想一想的,则是本就属于北周的将领。

    尉迟佑耆第一个垂下头去,其实他早就听说了,这么大的风声,尉迟佑耆怎么可能没听说呢?他只是没想到,杨兼提出来的如此之快。

    齐国公宇文宪平静的坐在席位上,相对于尉迟佑耆的神情不宁,宇文宪镇定太多,他淡淡的开口说:“将军无需多虑,已经走到了今日这一步,便算是我现在脱离军营,想必人主也不会放过我了罢。”

    宇文宪说的太有道理了,在宇文邕的眼中,他们早就是一伙人了,就算宇文宪现在离开,也不会落得善终的下场,宇文宪是个聪明人,不会做傻事的。

    宇文宪拱手说:“愿追随将军!”

    杨兼点点头,说:“齐国公请安心,兼自然不会亏待齐国公。”

    其他人全都表明了态度,众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落在尉迟佑耆的身上,谁不知道尉迟佑耆与小皇帝宇文邕关系匪浅?他们是发小的干系,如果没有杨兼横插一杠,尉迟佑耆如今忠心耿耿的对象,怕还是小皇帝宇文邕。

    尉迟佑耆眯着眼睛冥想,突然抬起手来,在众人的注目下,慢慢拿起筷箸,又在众人的注目下,夹起一块芋头,缓缓放入口中,甘醇的芋头,口感软糯,带着鸡肉的鲜香,快速在口中化开,那种感觉仿佛会上瘾……

    尉迟佑耆咬着芋头,眼眶突然变红了。

    杨兼挑眉说:“小玉米,就算芋儿鸡太好吃了,也不必哭啊。”

    其实大家都知道,尉迟佑耆的泪点虽然低,但并不是被芋头好吃哭了,而是因着尉迟佑耆看到芋头,便想到了当时杨兼为自己解围的情景,他心乱如麻,不知该如何取舍。

    尉迟佑耆起初只是红了眼圈,后来直接嚎啕大哭起来,众人都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,手足无措的看着尉迟佑耆。

    尉迟佑耆哭的满脸都是眼泪,哭声豪爽的平阳府署外面都能听到,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发了洪水,哭了好一阵这才收住了眼泪,声音断断续续的艰涩说:“佑耆……愿意追随将军。”

    杨兼没说话,只是点点头,尉迟佑耆眼眶通红,似乎有些犹豫,说:“倘或……倘或真有一日,世子……世子可不可以,饶他一命?”

    他……

    尉迟佑耆没有说出这个他是谁,但是大家心知肚明,可不就是北周的人主宇文邕么?

    宇文邕年纪不大,但是手腕狠辣,几次三番想要杨兼的命,送杨兼上战场,又用杨忠做人质,最后还将小包子杨广送给齐人做礼物,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账,可不只是一笔。

    尉迟佑耆一开口,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了。

    杨兼眯了眯眼目,淡淡的开口说:“小玉米你多虑了,兼不想要任何人的命。”

    尉迟佑耆诧异的看向杨兼,瞪大了眼睛,有些不可置信。虽说杨兼和宇文邕并不算甚么“血海深仇”,但是也的确“不共戴天”了,杨兼竟然说他不想要宇文邕的命,这岂不是很奇怪?

    不过在座很多人都听懂了,宇文邕乃是周人天子,就算杨兼取而代之,也不能冒然杀了宇文邕,毕竟北周的朝廷需要安稳,而且杨兼这会子刚刚抓住了北齐的天子,绝不能两面被夹击,自绝后路。

    杨兼笑着说:“好了,菜都凉了,快动筷子!”

    高延宗这才反应过来,抬头一看,何止是鸡腿,最嫩的几块全都被小包子杨广吃掉了,只剩下一些边边角角的部位,连忙大喊着:“我的鸡肉!我才不吃鸡脖子!”

    夜色浓郁,笼罩在平阳府署之上,众人哄抢了芋儿鸡之后,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。

    韩凤吃饱喝足,今日还没有练武,总觉得便这样睡去了,实在太过懈怠,便扛着自己的长戟往平阳府署的武场而去。

    这大黑天儿的,竟然遥遥的看到武场上有人,一个白衣人影,坐在初冬的烈风之中,衣衫被狂风撕扯的咧咧作响,月色单薄,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,大有一种形单影只的感觉。

    是宇文宪……

    韩凤眯了眯眼目,放轻了脚步,提着自己的长戟走过去,想要从后背偷袭宇文宪,哪知道刚走过去,宇文宪仿佛生了后眼一般,淡淡的开口说:“韩将军后背偷袭,传出去可不是令人笑掉大牙?”

    韩凤偷袭不成功,说:“你怎知是我?我已经屏气凝神,也没有半点子跫音,你的眼睛难不成长在脑后勺?”

    宇文宪根本没有回头,说:“我的眼睛没有长在脑后,是韩将军不长眼睛。”

    “你!”韩凤听他如此直白的骂自己,刚要发火,宇文宪抬起手来指了指地上的影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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