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雪不算深,但踩上去“咯吱咯吱”响,像捏碎了一把老盐粒子。 灰蒙蒙的光线从光秃秃的枝杈间漏下来,给雪地镀了层冷银。 林子安静得很,除了鞋底子、狗爪子的响动,就只剩下雪压枝头偶尔“噗簌”掉下来一团的闷响。 陈光阳哈着白气。 眼睛跟探照灯似的扫视着林间的空地、灌木丛的边沿,还有那些枝杈低垂的老松树。 大屁眼子在前头趟路,东闻闻西嗅嗅,时不时抬腿在显眼的雪堆边留下点记号,宣告领地。 小屁眼子则像个无声的幽灵,紧贴着李铮身侧稍后的位置小步快跑,鼻翼不断翕动。 耳朵机警地转动着,捕捉着林子里最细微的异响。 “师父,瞅那儿!” 走了约莫个把时辰,钻进一片背风的榛柴棵子林时。 李铮突然压低嗓子,手指迅疾地指向右前方一片被积雪压弯了枝头的矮灌木丛边缘。 陈光阳立刻蹲下身,顺着他指的方向眯眼望去。 雪地上,几行细碎的、如同小小竹叶印般的足迹清晰可见,从灌木深处延伸出来,又在林间空地上杂乱地交错着。 “沙半鸡的踪!新鲜!” 陈光阳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老猎人特有的笃定。 “刚过去没多会儿。大屁眼子!” 他一声短促低喝,前头正撅着腚嗅一丛枯草根的大屁眼子立刻竖起耳朵。 扭头望过来,尾巴也不摇了,瞬间进入了狩猎状态。 “去!把它给我从榛柴棵子里头轰出来!” 陈光阳朝那片足迹消失的密实灌木丛努了努嘴。 “汪!” 大屁眼子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、充满威胁意味的回应,腰身一伏,像一道贴着雪皮子掠过的黄风。 “嗖”地就钻进了那片枝杈横生的榛柴棵子深处。 它并不盲目冲撞,而是利用粗壮的身体在枝杈缝隙间灵巧地挤蹭,喉咙里发出持续不断的、低频率的“呜呜”驱赶声。 像一张无形的网,朝着猎物可能藏身的地方兜过去。 小屁眼子则无声地移动到灌木丛的另一侧,龇着森白的犬牙。 身体微微下伏,像一张拉满的弓,堵死了可能的逃窜路线。 几乎就在大屁眼子钻进灌木丛的下一秒。 “扑棱棱”一阵急促的振翅声伴随着几声“啾啾”的惊叫猛地炸响! 七八只灰褐色、比家鸽略小的鸟儿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。 惊慌失措地从灌木丛不同位置冲天而起! 正是沙半鸡!它们翅膀短圆,起飞笨拙,离地瞬间显得尤为慌乱。 “李铮!左前!翅膀才打开那只!打提前量!” 陈光阳低吼一声,自己手里的半自动却稳如磐石,枪口如同长了眼睛般瞬间抬起、锁定! “砰!砰!” 两声枪响几乎不分先后,撕裂了林间的寂静! 陈光阳枪口所指,一只刚刚腾空、翅膀才展开一半的沙半鸡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。 爆开一小团灰褐色的羽毛,直挺挺地栽落下来,砸在雪壳子上。 几乎同时,李铮那边的枪也响了! 他紧抿着嘴唇,腮帮子死死贴着冰冷的枪托,按照师父教的三点一线。 瞄准了陈光阳指的那只沙半鸡前方一步半的雪地。 枪响瞬间,那只沙半鸡果然一头撞了过去! “噗!”子弹精准地撕开空气,狠狠楔入那沙半鸡扑腾起来的胸腹位置! 强劲的动能带着它小小的身体在空中猛地一顿,然后像个破麻袋般摔在雪地里,扑腾两下就不动了。 “打中了!师父!” 李铮兴奋地低喊,脸颊因为激动和寒冷泛起更深的红晕,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,但眼神却亮得吓人。 这一枪的感觉,比他上次打狍子时更稳,更准! “憋嚎!还有!” 陈光阳眼神锐利如鹰,瞬间锁定了被枪声惊得再次加速、试图贴着树梢飞向更高处松林的两只沙半鸡。 那两只显然更机警,飞得也高些。 他肩膀顶着枪托传来的熟悉后坐力,右手拇指飞快地扳开击锤,枪口顺势向上一甩! “砰!” 清脆的枪声再次炸响! 一只刚刚掠过树梢的沙半鸡应声而落,彩色的尾羽在空中打着旋儿飘下。 “漂亮!”李铮忍不住赞了一句。 师父这手凌空点射的绝活,他每次看都觉得心驰神往。 “少拍马屁!小屁眼子!叼回来!” 陈光阳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,吹了声短促的口哨。 一直堵在侧翼的小屁眼子如同黑色闪电,“嗖”地扑向第一只坠落的沙半鸡。 精准地叼住脖子,甩头抖了抖,确认猎物死透了,才颠颠儿地跑回来,放到陈光阳脚边。 然后立刻转身,再次扑向另一只猎物。 动作迅猛,无声,带着一种猎杀者特有的冷酷效率。 大屁眼子也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,狗嘴里也叼着一只。 它竟然直接用爪子拍晕了一只试图从地面溜走的倒霉蛋。 师徒二人配合默契,不到一袋烟的功夫。 这片榛柴棵子林里的沙半鸡就倒了血霉。 褡裢里很快沉甸甸地装了十来只。 陈光阳看着李铮依旧兴奋发亮的眼睛和愈发沉稳的持枪姿态,心里那点满意又多了几分。 这小子,是块打猎的料,学得快,胆气也足,关键是用心。 “行了,沙半鸡够下酒了。走,往阳坡林子转转,给你师娘弄点飞龙炖汤。” 陈光阳把褡裢紧了紧,挥手示意继续前进。 越往阳坡走,林子里的松树和桦树愈发高大,地上的积雪也薄了些,露出底下厚厚一层金黄的松针和深褐的腐叶。 空气里那股松脂混合着冰雪的清冽气味更浓了。 飞龙喜欢在松桦混交林、有浆果灌木的地方活动。 师徒二人带着狗,放轻了脚步,在寂静的林间穿行。 陈光阳经验老道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松树低垂的枝桠下方、以及那些挂着零星红果的灌木丛根部。 大屁眼子和小屁眼子也收起了之前的撒欢劲儿,鼻头贴着雪地和腐殖层,细细嗅探,喉咙里发出极轻微的“呼噜”声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