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都听着!沈知霜同志,从现在起,一直到她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,坐稳了月子!不准出这个屋门!这是组织决定,也是我这个当叔的命令!” 他顿了顿,枣木拐棍在地上用力一顿,发出沉闷的响声,强调道: “大队的工作,蔬菜大棚那一摊子,有我王大拐,有二埋汰、三狗子他们盯着!天塌不下来!用不着她一个快生了的婆娘操心! 她现在的任务,就是给我安安稳稳地待在热炕头上,吃好、喝好、睡好!把身子骨给我养得棒棒的!把肚子里的小崽子给我护得牢牢的!”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陈光阳:“光阳!你小子给我听好了!你就是她的警卫员!任务就一个,看好你媳妇!她要是有半点闪失,我拿你是问!听见没?” 陈光阳点了点头:“放心吧王叔。” 王大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,脸色缓和了一些。 从大衣兜里掏出两包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,塞给陈光阳: “这红糖,还有这白糖,是公社慰问的。给知霜冲着喝。鸡蛋啥的,我看大伙儿也送了不少,够吃一阵子。不够再言语!” 他又看向屋里其他人,语气放软了些,带着长辈的关怀:“大伙儿的心意,知霜和光阳都领了。这心意啊,不在东西多少,在咱靠山屯这份心! 知霜是为集体累着的,咱不能让她心寒!都回吧,让她好好歇着。有啥事,队部找我王大拐!” “知道了,王叔!” “放心吧主任!” 众人纷纷应和,又小声叮嘱了陈光阳几句,才带着满心的关切,陆陆续续离开了小院。 外屋地重归安静,只剩下灶坑里柴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,以及里屋沈知霜均匀绵长的呼吸声。 陈光阳送走最后一个人,轻轻关上屋门,插好门栓。 他走回里屋,没有立刻坐下,而是站在炕沿边,静静地看着。 三小只已经穿好了鞋袜,又悄悄地溜了回来。 他们没有再挤在炕沿,而是懂事地搬来了小板凳,排排坐在离炕稍远一点的地上,小脑袋凑在一起,压着嗓子用气声说话。 “大哥,你说妈啥时候醒?”二虎小声问。 “嘘…别吵,妈累了,得多睡会儿。”大龙竖起手指。 小雀儿则双手托着小下巴,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妈妈,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。 陈光阳的心,被这静谧而温暖的画面填得满满的。 昨晚的惊惶、愤怒、后怕,像潮水般退去,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踏实和对眼前人无尽的珍视。 他弯腰,动作轻得不能再轻,将媳妇露在被子外的那只手,重新小心翼翼地塞回被窝里,又仔细地将被角压实。 窗外,腊月的寒风依旧在光秃秃的树梢间呼啸呜咽,卷起地上的残雪。 但陈光阳知道,这小小的红砖房里,热炕滚烫,人心更暖。 “这么多人看我,我还有些不好意思的。”沈知霜偷偷睁开眼睛,看着陈光阳说道。 她刚才就醒来了,但是看见乡亲们实在是太过于热情了。 所以不好睁开眼睛,如今终于挺不住了,睁开了眼睛,看向了陈光阳:“光阳,我真的没事儿了。” 一边儿说着,沈知霜就想要下地。 大奶奶这时候从外屋地端过来了鸡蛋糕:“你要干啥啊?你这时候就别乱动了,让光阳这个犊子伺候你!” 说完话,就给鸡蛋糕递给了陈光阳:“热乎的,快溜喂你媳妇吃。” 陈光阳端过来了鸡蛋糕,拿起来了勺子,挖起来了一会儿,然后吹了吹,喂给了媳妇。 三小只立刻整齐划一的开口说道:“妈,张嘴。” 小雀儿更是“啊~”了一下。 这让沈知霜小脸一红:“哎呀,孩子们都在这儿看着呢。” 二虎看见老妈眼睛里面有笑模样了。 立刻洋溢起来了笑脸:“哎呀,那怕啥的,都老夫老妻了,来嘴儿一个,来,咱们给呱唧呱唧!” 陈光阳咧了咧嘴,这小子很明显是给自己和他妈妈当成了唱二人转的了! 一旁的大龙没忍住,抬起手给了二虎子一下。 二虎立刻缩脖,有点虎超的说道:“哎呀,那怕啥的呢!” 陈光阳手里的勺子刚刮干净碗底最后一点嫩滑的鸡蛋糕,小心翼翼地喂进媳妇嘴里。 沈知霜靠在垫高的被褥垛上,脸色依旧比平时苍白些,但那双温润的眼睛里漾着暖暖的笑意。 看着自家男人,又看看炕沿底下排排坐、眼巴巴瞅着的仨小崽子。 “饱了没?”陈光阳拿过旁边温热的毛巾,动作轻柔地给媳妇擦了擦嘴角。 “饱了,再吃该撑着了。” 沈知霜抿嘴笑笑,伸手轻轻按了按高高隆起的腹部,“这小东西今天倒是消停,没闹腾。” “那是知道妈遭罪了,懂事儿!”二虎立刻接话,小脸一本正经。 大龙稳重地点点头:“嗯,弟弟妹妹乖。” 小雀儿则伸出小手,隔着被子轻轻贴在妈妈肚子上,小声念叨:“弟弟妹妹听话,别让妈累着。” 屋外寒风卷着零星的雪沫子扑打着窗户纸,发出沙沙的轻响。 屋里,灶坑烧得旺,热炕滚烫,铁皮炉子上坐着的水壶咕嘟咕嘟冒着白气,氤氲着暖融融的烟火气。 陈光阳看着这画面,心里那根紧绷了一天一夜的弦,才算是真正松快下来。 他刚把空碗递给旁边的大奶奶,准备起身去外屋地给媳妇弄点清淡的晌午饭。 “突突突……吱嘎!” 一阵吉普车引擎粗暴的轰鸣由远及近,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。 硬生生碾碎了靠山屯晌午头的宁静,像块冰疙瘩砸进了这锅温吞水里。 车轱辘卷起的雪泥点子“噼里啪啦”打在院门和篱笆墙上。 院门没关严实,陈光阳眉头一皱,抬眼从窗户望出去。 一辆沾满泥浆的军绿色吉普车,嚣张地停在院外那条冻得梆硬的土路中央,车门上模糊的白漆字还能辨认出“公安”的轮廓。 车门推开,下来个穿着崭新藏蓝涤卡中山装的年轻公安,帽子戴得端正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