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一张脸绷得紧紧的,没什么表情,眼神里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生疏和不易察觉的倨傲。 这面孔,陈光阳没见过,东风县局的老油子里没这号人。 小公安推开了虚掩的院门,脚步踩在冻土上咯吱作响,径直走到屋门口,没敲门,声音倒是挺洪亮,带着点刻意拔高的调门: “陈光阳同志在家吗?” 屋里温馨的气氛瞬间凝滞。 三小只齐刷刷扭头看向门口,小脸上没了刚才的轻松。 沈知霜放在肚子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。 大奶奶端着空碗的手顿了顿,浑浊的老眼瞥了门口一下,没吭声,转身默默进了外屋地。 陈光阳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堵在里屋门口,挡住了大半光线。 他脸色平静,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江面,沉静底下透着冷意。 “在。嘎哈呀?” 陈光阳声音不高,皱了皱眉头。 小公安的目光在陈光阳身上扫了一圈。 胡子拉碴,眼带血丝,身上是件半旧的棉袄,袖口还沾着点灶灰。 这形象,跟他想象中那个传说中威风八面的“陈顾问”实在对不上号。 眼底那点不易察觉的轻视更浓了些。 “陈顾问,”小公安挺了挺胸脯,语气带着程式化的通知意味。 “县局新来的赵金明局长刚到任,听说你是咱们东风县局的资深顾问,办案经验丰富,是个人才。 特意吩咐下来,让我来接你过去一趟,局长想和你见个面,坐下好好聊聊,认认人,也听听你对咱县局下一步工作的宝贵意见。” 他把“特意吩咐”、“宝贵意见”几个字咬得挺重。 仿佛这是天大的恩典,容不得拒绝。 陈光阳听完,脸上连个波纹都没起。 他侧头看了一眼炕上正望着他的媳妇,那眼神里的依赖和尚未散尽的虚弱,像根无形的线拴在他心尖上。 “哦。” 陈光阳应了一声,干脆利落,连个弯都没拐。 “知道了。你回去跟赵局长说一声,心意我领了,不过今儿去不了。家里有事儿,媳妇身子不方便,离不开人。” 他顿了顿,补了句,“替我道个歉,等家里这头稳当稳当了,我再去拜访赵局。” 干脆!利索! 没半点拖泥带水,也没半分商量余地。 小公安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。 在他想来,局长新官上任,点名要见你一个乡下的顾问,那是多大的脸面? 这姓陈的不该是受宠若惊,麻溜儿跟上就走吗? 居然敢一口回绝? 他脸上的公事公办有点绷不住了,眉头拧了起来,语气也硬了几分: “陈顾问,这可是赵局长上任后特意点的第一个名! 耽误不了你多大功夫,就是过去坐坐,认个门儿,喝杯茶的事儿!局长还在局里等着呢!” 他往前凑了小半步,声音带着点催促,“你看,我这车都开到门口了……” 炕上的沈知霜微微欠起身子,温声开口:“同志,实在是对不住,我昨天摔了一下,动了胎气,大夫千叮万嘱要躺着不能动,身边也离不得人。 光阳他得照顾我,麻烦你跟局长解释解释,改天……” “嫂子。” 小公安直接打断了沈知霜的话,语气虽然还算克制,但那不耐烦已经藏不住了,“局长那头等着呢!全县局上下都知道陈顾问能耐大,可再大的能耐,也得服从组织安排,尊重领导吧? 这新局长头回召见就不去,是不是……不太合适?” 这话就有点夹枪带棒了,暗指陈光阳摆谱,不识抬举。 陈光阳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,像暴风雪来临前阴霾的天空。 他没看那小公安,反而扭头对着媳妇,声音放得极柔:“躺着,别操心这些没用的。” 说完,他才转回头,目光像两把小锥子,直直钉在小公安脸上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: “我说了,去不了。媳妇身子要紧,天塌下来也没这个要紧。你耳朵要是不好使,就再听一遍。 我陈光阳,今天哪儿也不去,就在家守着我媳妇。听明白了?明白了就麻溜回去复命!” “你……” 小公安被陈光阳这毫不客气的态度噎得脸一红,尤其是那句“耳朵不好使”。 简直是当众打脸。 他憋着一肚子气,看看陈光阳那堵门神似的架势,再看看炕上确实脸色不好的女人,知道硬来没用。 他重重地“哼”了一声,眼神里那点轻视彻底变成了愠怒和不忿。 狠狠剜了陈光阳一眼,猛地一跺脚,转身就走。 脚步踩得又重又急,推开院门时故意带得那破木板门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震得屋檐上的积雪簌簌落下。 吉普车的引擎被他发泄似的轰得震天响,卷起一溜呛人的黑烟和雪泥,跟头把式地蹿出了屯子。 “呸!什么玩意儿!” 二虎冲着窗外吉普车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,小脸气得通红,“跟我爹装啥大瓣蒜!” 第(3/3)页